小的时候喝妈妈费了大半天功夫才熬好的粥,因为迫不及待地贪吃而烫伤了舌头;每逢星期日和一群邻居家的孩子兴高采烈地去野外,爬山或者逮一种叫蝎子的毒虫,看见火辣辣的太阳直挂在脑袋上面,自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傻样,才生动理解到那位戴着细框眼镜的女语文老师刚刚所讲过的生词:“温度”。
  至今依然清楚记得,那位和蔼的女语文老师穿着白色的圆领衬衫和白色的长裙,以及白色的凉皮鞋,连她脸上的笑容都是白色的,她让我们觉得很温暖。那时候的幼稚或者说是清纯,让我觉得一切事物都是纯洁善良的。我片面地认为,温度就是一种炙热和温情。我时常在语文课堂结束之后,用手蒙着双眼,假想一轮烈日挂在天空,爷爷或者爸爸举着锄头在麦地里锄着麦草,他们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在翻开的泥土上。当这时候,我就庆幸自己不但记住了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”的诗句,而且还奇妙地得到了关于一种温度的启示。
  直到我小学四年级和五年级的那两个秋天—–那两天风都好像很大,天阴沉沉的,下着瓢泼的雨,好多人把脚印像冲脑门的大印章一样狠狠地踏在大路的泥巴里。那两个秋天,我永远失去了两位年青的叔叔。我看着爷爷奶奶、阿妈姑姑们嚎啕的哭声,我觉得我和我那些弟妹们懂事或者不懂事的默然的沉痛,就好像门前面大杨树上被大风突然吹掉的几片青叶子,痛苦而不能承受之重。我迟到地明白,温度也会这么冷。我记得我和爷爷当时都感冒了,二爷爷是个医生,同样悲伤的他拿着冰冷的针头痛苦地刺进爷爷和我的血管里。
  长大以后,有了工作,走进社会,才发现社会是个冷漠的场所。好多人在这里每天做着机械的事情,连时光有时也会做着徒无意义的轮回。这个世界,大多时候是没有温度的。比如说我上次在去北京的火车上被人偷走了钱包,一路饥肠到了北京,然后打电话给公司,等了整整一天才搭上临时到北京送货的货车才得以回到天津。在我捂着肚子在北京站熙攘的人群里等着公司车辆的时候,我一直在咒骂那个偷我钱包的人,如果用一支温度计塞进他的口腔或腋下,想必他一定是没有温度的。因为他已经麻木,他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。
  所以我尽可能地忍着挨饿,我也不想去哀求北京站前那位架着三轮车,卖着3块钱一瓶饮料和2块钱一个铁板里脊的大姐,让他给我一点吃的先垫垫肚子。我害怕我再遇见没有温度的人,我唯恐我再一次被泼上没有温度的水。我想,这样的恐惧并不是我一个人所恐惧的吧。
  尽管害怕,但是还是要活着。活在这个世界就要有一定的交际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,需要我们去酿造和感受。所以我更提倡大家,尤其是写文字或喜欢文字的我们,当我们用笔在稿纸上做文章的时候,一定要保持好心灵的温度。因为所有的存在,都有自己的温度。用善良的心态面对一切、用感恩和启发充盈文字。
  也许有一天早晨,当你坐在自家客厅里读报纸的时候,看见“xxx大富豪为xx学校或机关捐助资金”的时候,你是否能感受到一种温度的临近?如果问我,说真的,我不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  2006-5-13